阑夕:B站活了13年,就能证明它是先进的内容平台吗?

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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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28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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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阑夕
B站已经13岁了,作为一款实际上要比微信或是微博都要更老的产品,B站总是让人感觉年轻人群在此聚集的印象,这很反常。
连B站CEO陈睿都觉得这一点挺不可思议的,在今天的13周年庆直播上还特地拿出来说了一下。
事实上,大家觉得B站年轻也很正常。在周年庆上,B站公布了最新的用户年龄构成,25岁以下的用户占比超过一半,新注册用户的平均年龄更是只有20岁出头。
陈睿照例介绍了一通自家的宝藏UP主,但是相对少见的,在被提到的UP主里,几乎见不到总在热搜上的那些个熟面孔,而是以最近一年里成长起来的UP主为核心。
阑夕:B站活了13年,就能证明它是先进的内容平台吗?
比如依靠分析「雍正王朝」圈粉无数的历史老师李正,以及通过拍摄理发视频火遍全网的山城小栗旬,他们都是新生代的内容创作者,横空出世,深受喜爱。
陈睿将UP主们如同浪潮般接力兴起的规律,解释为B站总能吸引年轻人的原因,这就和新陈代谢一样,只有不断的产生新细胞,才会保证人体的活力。
生物学上的衰老,指的就是细胞不再分裂,停滞在磨损殆尽的终末状态。
我们知道,在内容平台的漫长演化里,社区这种产品类型有着堪称古典的历史印记,它曾是很多网民进入数字世界的第一站,但是随着时过境迁,社区的流量规模和商业价值都步入了暮耋。
似乎只有B站作为社区,穿越了市场的周期,穿越了用户的年轮,穿越了「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层层诅咒,抵达近在咫尺的当下,还占据着未来世代的选择权。
解开这个题,才能读懂中文互联网的王朝更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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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第三届网志年会在北京举办,诸多参会者都收到了这么一张明信片:
阑夕:B站活了13年,就能证明它是先进的内容平台吗?
有些名字至今犹在,但大多数已经消逝在岁月里。
图谱收录的是当时可被认为支持Web2.0的主流网站,可以看到有些名字至今犹在,但大多数都已经消逝在岁月里,辨识度接近为零。
所谓Web2.0,指的是在互联网上,人人皆可生产内容,这不再是网站经营方的特权。
现在的年轻人大概难以理解如此主张为什么在当时有着石破天惊的革命概念,事实上,你可以在个人空间或是公共社区发表意见,这从来都不是约定俗成的权利。
在Web1.0的时代,你在任何一个网站,都很难找到一个发布框,所有的内容生成,都来自后台的CMS系统,由网站指定的员工编辑发布,而由此产生的信息消费,也都建立在这么一个只读的游戏规则里:
你可以读,但不能改,更无权写。
严格来说,Web2.0的概念设计是有滞后性的,毕竟,比2007年的网志年会还要早上10年,一张名为「大连金州不相信眼泪」的帖子,就让1997年的新浪(四通利方)体育社区破圈成功,在中国网民总数还只有区区60万的时候,几乎每个上网冲浪的人都看过那篇文章。
但是直到Web2.0的旗帜竖起,把内容生产的权利还给所有的普通用户,才成为了一个可被商业和技术交叉验证的趋势,用户发言区也不再是某种附庸于门户网站的功能,而是足以独立成为产品模式。
在线社区、社交媒体、维基百科、网志/博客、视频托管、搜索引擎、RSS……Web2.0标准席卷全球,在雅虎们倒下的磅礴躯体上,长出了Google和Facebook这样的新异之物。
至于屠龙者何以成为巨龙的故事,以致于Web3.0的发明和叙事如今大行其道,这个可以往后再说。
重要的是,互联网的发展史,本质上就是信息生产的解放史,它是一种权力变成权利的过程,几代内容平台的兴衰交替,也是高生产力取代低生产力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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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站13周年庆上,陈睿说B站全职为UP主服务的员工有近3000人,他们不负责创造任何内容,而是致力于解决UP主们在创造内容的过程里遇到的问题和出现的需求。
这种运营架构,也不是古往今来的常态。
2001年,两架遭到恐怖分子劫持的民航客机先后撞上纽约世贸中心的双子大楼,就在这则突发新闻引起全球关注的时刻,中国的门户网站新浪启动了「24小时不间断滚动更新」的报道模式,开创行业先河。
阑夕:B站活了13年,就能证明它是先进的内容平台吗?
新浪的编辑们甚至养成了把手机用保鲜膜套上几层带进浴室的习惯,因为如果有总编打电话来而无人接听,轻则罚款,重则开除。
正是凭借把新闻报道生生做成了劳动密集型产业,新浪长年位居中文互联网「四大门户」之首,而这已经是信息生产力的极限了。
到了新浪博客上线后,不到一年时间,博客频道每天新增的内容就已经超过了门户频道一个月的产能。
和工业革命的价值相似,能够做大蛋糕的平台形态和分配制度,能够源源不断的吸引内容创造者的「入籍」,继而建立生产-消费的经济正循环。
就像那句段子所说的——「Uber没有哪辆车是它自己的,Airbnb不拥有任何房屋,YouTube不制作任何一部视频,但它们各自都成为了所属行业的领军者」——不止是内容,一切生产资料的下放,都造成了颠覆性的结果。
比如算法的崛起。
其实早在门户时代,千人千面——每个用户看到的首页都不一样——的开发需求就已经被反复提及,但是做不到的原因不在于技术,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那么多内容库存,去满足千人千面需要的细颗粒度。
只有到了用户生产内容(UGC)的生态里,上不封顶的内容规模才能以信息流而非固定排序的方式分发出去,并影响从产品结构到广告形式的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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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从低生产力到高生产力的升级是一条横轴,那么从低饱和度到高饱和度的过渡,则构成了内容平台的演变纵轴。
阑夕:B站活了13年,就能证明它是先进的内容平台吗?
1960年,美国总统竞选首次采用了电视辩论的程序,尼克松刚刚动完膝盖手术,面色苍白,且拒绝化妆,而肯尼迪则以古铜色的运动肤色示人,民调显示,大多数观看了电视直播的观众,都把票投给了肯尼迪。
有趣的是,同样是辩论直播,通过电台广播听完全程的听众,却多半认为尼克松发挥更加出色,也愿意投票给他。
传播学家麦克卢汉认为,电视媒介恢复了印刷媒介破坏掉的感官平衡,简单来说,电视里的影像要比文字更加具有亲近感,所以大众媒体的发展方向,一直都是沿着文字-声音-图片-视频这条由低饱和度到高饱和度的路线前进。
所见即所得,从来都是损耗最低的交流方式。
互联网之所以要把这条过去一个世纪以来的旧路重走一遍,只是因为它受制于带宽瓶颈,需要一步步的解锁硬件能力,当百兆光纤和5G通讯成为现实,视频内容的市场也就爆发起来。
根据中国移动的统计来看,视频流量在境内全网的占比已经超过了70%,在VR/AR技术成熟之前,它就是媒介形式在某种意义上的终章。
B站今年Q1的财报数据也佐证着这一方向,每月有1260万部新视频上架,它们来自380万个UP主,这两个核心指标的持续增长,就是B站信奉的帕累托最优法则。
就像安迪·沃霍尔所说的,视觉传达就是最高层级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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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生产力x饱和度作为内容平台的评估标准,越是靠近坐标轴右上角区域的产品,就越是保持着所谓的先进性。
更重要的是,高生产力可以兼容低生产力,高饱和度也可以兼容低饱和度,反过来则不然。
还是以B站为例,它是一个典型的UGV平台,每个用户都能上传视频,但是基于社区的选拔机制,视频内容本身的品质决定了UP主们的获得感,所以它最后形成了PUGV的模式,以降低生产力的代价,换来了视频创作的专业性。
饱和度方面也是一样,尽管B站从13年前开始,就以视频化的表达立足于中文互联网,但在所有用户的帐号里,依然保留有个人动态这种图文结构的生产入口,不是所有内容都需要用视频沟通。
理解了这组进化链,也就理解了B站为什么言必称UP主,因为B站的核心资产只有UP主,是先有了这些人和他们费尽心思做出来的内容,才吸引了那些对B站有着复杂感情的用户。
可以把UP主视为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所有的市井繁荣,都是依河而生, B站被挖角的次数多得可以忽略不计,离开者也不是没有,但是基本盘从未动摇,这也是因为B站高创造力的社区氛围一直还在,拿着碗固然可以舀走河水,但这必然无法断绝河流。
陈睿很喜欢作一些「不太吉利」的发言,比如经典的「B站或许会倒闭,但绝不会变质」,在这次的周年庆上,他又说了「100年后B站或许会消失,很多人已经不记得B站,但我希望大家会记得B站上产生的的那些好内容。」
他可能是真诚的,B站至今仍未上线贴片广告,这很不YouTube,也被操心营收的散户埋怨,但在一个关乎尊重UP主和用户的事情上,克制永远要比率意来得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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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崔健在北京做了一场街头演出,标新立异的是,他把整个过程都给录了下来。
从一辆白色面包车里出来开始,他钻进堆满杂物的胡同里,敲门喊刘君利、喊臧天朔,然后剪到乐队成员们从录音室里鱼贯而出,在市民们的围观下,跑到大街上合唱「南泥湾」,视频画面里的每一个像素,都充满了时代的记忆和符号。
如果当时有B站,那么这部视频一定会是热搜榜一。
崔健——或者说摇滚——可以永远年轻,是因为里面的精神气儿始终都是在和陈腐以及顺从去做对抗,产品的年轻化也是如此,这和代码无关,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是否永远热泪盈眶。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阑夕”(ID:techread),作者:阑夕,36氪经授权发布。
资深作者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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