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司藤》造型美指：景甜的柳叶眉是大家一起刮的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刺儿”（ID:yuci-er），作者：怡晴，编辑：周矗 ，36氪经授权发布。

热播剧《司藤》在优酷的项目评级不是S或S+，而是A。

这部剧改编自晋江作者尾鱼的热门小说《半妖司藤》。小说在晋江上收藏量近9万，司藤也是尾鱼最钟爱的女主角，没有之一。

但尾鱼的作品大多为奇幻题材，改编难度大。她的《怨气撞铃》平台收藏量近10万，影视化成《示铃录》后豆瓣评分只有3.3。另一方面，观众对于景甜能否驾驭司藤女王的角色也持怀疑态度。

原著粉丝不期待，剧集开播前无水花。然而，《司藤》播出后却造成了“真香效应”。景甜旗袍造型屡次“美上热搜”，实景镜头360度还原了云南之美，话题#司藤是云南旅游宣传片吧#还被云南文化旅游发布厅官微转发。

《司藤》的豆瓣评分也从7.7上升至7.9分，在大热的《山河令》中冲出了一条“BG之光”。

娱刺儿（yuci-er）联系到了上过热搜的造型师李萌和美术指导武明。对于《司藤》的“出圈”，他们各自有一套独家方法论。

塑造景甜

剧中，景甜那双长长的柳叶眉成了司藤女王的点睛之笔。

在这条弯眉下，披着齐腰秀发的景甜透着古风的柔美，那双欧式大双眼皮也不再让人出戏，出场的第一个镜头竟然有了一丝原著的味道。

事实上，景甜眉毛的最初版，是剧集第16集中的样子。她身穿白色旗袍，胸前挂了两朵小百花，相较于曾经又黑又粗的眉毛，当时的眉毛已经刮了很多，但还并不是典型的柳叶眉。

为了能够呈现“灵动复古”的感觉，造型师李萌告诉娱刺儿（yuci-er），化妆师决定将景甜的眉毛再修得细一些，没想到，这一修就收不住手，越修越细。直到修成柳叶眉时，导演一拍手，觉得感觉对了，“景甜的眉毛是大家一起一步步推到最后的。”

修眉成功后的景甜，在穿搭方面收获了一众好评。从一出场到第16集，景甜已经换了25套服装，珠白、姜黄、薄荷绿、罗兰紫……服装以旗袍为主，颜色深浅各异，但景甜全部hold住。有网友戏称，《司藤》也可以叫做《景甜的换装游戏》。

景甜不同以往的美，让剧组在造型方面的用心被观众看到，造型师李萌上了一次热搜第二。2017年李萌就加入过《司藤》的项目，但题材改编难，项目最终被搁置；知道悦凯要重新翻拍《司藤》后，李萌自告奋勇投了简历，最终为司藤准备了80套衣服，40款造型，但观众有机会在成片里看到多少套，李萌也不清楚。

如今回想起整个过程，李萌开玩笑地告诉娱刺儿（yuci-er），“这个戏可能是我从业以来最亏的一部剧。”

和景甜的眉毛一样，服装设计起初也并非如现在般色彩缤纷。

李萌是《司藤》的原著粉丝，她心中的司藤又冷又酷，就像冰山美人一般。因此在第一版设计稿中，李萌给出的都是冷色调，“偏白，偏蓝，偏浅灰。”整体的形象与小说中的描述也非常稳合，就是“旗袍配貂”。

但导演李木戈对这一版的概念图特别不满意，“他说这个一点都不像司藤。”

李萌当场傻掉了。李木戈带着她和美术团队一起来到取景地，看原生态的山川河海，李萌这才明白，李木戈想通过服饰，让司藤在背景中更具视觉抓捕力。“你不能永远都是一身白或者一身灰，这样给观众的刺激就会很少。”

李木戈认知里的司藤，外表看起来很热烈，但骨子里仍是清冷挂的。呈现在服装上，就是要有性格色彩的对比，他让李萌大胆去做。

李萌觉得很有道理。设计稿一再推翻，直到第四次才达到想要的效果。司藤的服装配色，确实也成为了剧集的一大亮点。

在服装预算上，《司藤》比一般剧集的体量大。在后期预算吃紧的情况下，团队为了不降低服装品质，只能自掏腰包，把自己珍藏的服饰贡献出来。

“景甜也拿了自己的首饰过来，黑背山之战中，她带的发箍就是自己的，比较昂贵，我们会用专门的盒子来装。有人说这部剧我赚得蛮多的，肯定是没有。这个戏可能是我从业多年来，最亏的一部剧。”

作为一部大女主戏，景甜的造型很重要。开拍前，李萌会和景甜一起调整造型，她一直相信一个定律，“造型和衣服一定要让演员去吃透它，让他舒服，他才能把自己带入到那个角色当中，演的时候不会觉得别扭。”

与此同时，李萌还需要在现场和李木戈沟通服化道的变化。在她的印象里，几乎没有造型师会全程跟组，但在《司藤》这个项目中，自己似乎开创了先例。

司藤的置景会说话

《司藤》的美术指导武明，是李木戈在《玫瑰炒肉丝》《东宫》里合作的老搭档。

李木戈联系武明时，武明还在拍戏。李木戈和他说，咱们这次拍个简单点的现代戏，叫《司藤》。武明一想，现代戏好啊，就口头答应了下来。

用碎片时间听完原著后，他的心里却产生了大大的疑惑。虽然故事主要发生在现代，但《司藤》原著中包含着大量妖族设定和奇幻元素。

武明赶紧跑过去问李木戈：“这真的能拍出来吗？”李木戈则给他打了包票：“放心，我有办法。”

在最终的呈现中，司藤变成了外星人与植物转基因的成果——苅族。

《司藤》的美术团队只有9名成员，他们的工作除了堪景、置景和实景改造，还要包揽电脑特效和分镜头。简单来说，观众眼睛里能看到的一切场景，都可以算作美术团队的工作。

在观众眼中，只有人物是活的，但在武明眼中，置景同样是活的。“我们美术考试时，画的气氛图里都是没有人物的，但这张图必须能表现出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我们选景的时候，会拿着剧本和故事，把需求安在场景里头。即使没有演员，这个场景也能讲故事。”

第2集中，秦放躺在栈桥上，旁边是湛蓝的湖水，湖水中又映着澄净的天空。武明说，这个场景讲述的其实是秦放的孤独与无助。当他坐在远山的石头坡上时，周围的景色又是空旷而宁静的。然而，在如此自由的氛围之中，秦放却失去了离开司藤的自由，环境与心灵之间的冲突感加剧了秦放的无助。

在秦放和安蔓开车的场景中，镜头一直使用俯拍视角。在云南山林间，一辆汽车缓缓开进镜头，车子的背后是一片静谧的丛林。

武明说，其实这个镜头致敬了库布里克的《闪灵》。在一片山林的俯拍之下，主人公一家的车出现在镜头中，到了终点别墅之后，就发生了灵异事件。《司藤》这一镜头的用意，同样预示着秦放将会在这里遇到些什么。

民国时期司藤和邵琰宽定情的戏台，武明团队沿着洱海找了一大圈。他们最终找到了一个村子，通往戏台的小巷窄到器材都很难进入。在戏台的门口，有一颗巨大的槐树，旁边坐着一位老人。

据说，这个戏台过去是村子的活动区，但是已经很久没人用了。老人的工作，就是在这里守着戏台。看着这位老人，武明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很多：戏台和老人之间有什么故事？她为什么要一直守在这里？

当即他便决定，剧中的戏台就是这个了。

虽然《司藤》已经成了云南旅游宣传片，但作品并不是全部取景自云南。武明透露，现在剧中出现的场景，只是他们团队看过的八分之一。他们去过昆明、丽江，但发现这些地方装不下全剧的信息量，于是便开始往云南外跑。

拍《东宫》时，五个国家里有四个都是草原。武明就和李木戈说，如果全用一个草原观众会迷惑的。这四个草原应该是剥离的，它们之间不是“A、B、C”的关系，也不是“1、2、3”的关系，而是“1、A、一”的关系。

于是，贾三一行人答谢遇司藤的场景放在香格里拉；秦放的家需要有人气，就跑到了大理拍；黑背山相关片段在西双版纳，秦放的老宅在无锡，司藤的前史在横店。武明把这种转场形容成”断舍离“。

这种拼实景的方式给制片方带来了不少压力，但武明坚持认为，这是《东宫》和《司藤》在前几集出圈的关键。“我们就是要拿实景出来跟观众对话。“

“专业作假20年”

接到李木戈的邀请后，武明仅用20多天就出了第一版世界观的美术阐述。

其中涉及古代、民国以及当代，前后跨度2000多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时间的悄然流逝，历史事物的发展，人类和苅族文明的进化呈现地符合历史规律，同时体现出时代传承印记。”

世界观上的美术阐述共分为11个章节。武明和团队把三个年代分别从11个角度都做了呈现，从地域、风貌、色调，再到人物关系和光影色彩，大到苅族在地图上的流动方向，三个时间段的呈现色调，小到建筑旁的风车，武明在世界观里都进行了明确的设计。对武明而言，越具体，越能令人信服。

做世界观设计的时候，武明曾画过一张树状人物设计图，将苅族与人类之间的关系陈列其中，他甚至还和团队将各种关系进行量化。这些细节固然无人在意，回想起来，武明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但通过这个过程，他更相信了《司藤》这个故事。

世界观是假的，故事发生的场景都是真的。

武明清楚地记得，做《山楂树之恋》时，整部电影70多个内景，没有一个实景；而到了《司藤》，整部剧几乎没有棚拍，全部都是实景改造，着实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印象最深的是秦放的老宅。云南山路和重庆一样，呈现3D魔幻状，秦放的家依山傍水，从公路的第一层进入，实际到达的是建筑内的第二层楼。

老宅里的房间多，戏份多，为了能够弄清楚是哪层楼的哪些房间，武明和团队在现场掰扯了很长时间，“剧本里写的一层，我们可能要跑到地下一层拍，在院子里拍，有可能是在建筑的二层，这时候就要小心空间上的穿帮。”

拍完之后，武明和团队匆忙飞往下一个取景地。由于剧组还没有和店家签合同，等团队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店家已经将草坪改成泳池。

武明没有办法，只能原路返回再把挖开的泳池进行填埋，“当时老板不太愿意，一直想着我们埋好后，他再挖开，最后看到成品的时候，他就说，我要留着。如果他现在仍然留着的话，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打卡地点。”

武明调侃自己是专业造假20年，“以行骗为生。我们这个工作就是要让观众在环境里面沉浸进去，一旦观众觉得出戏了，我们的工作就有问题了。”

这部剧里处处都有武明“造假”的痕迹。

有些很明显，比如黑背山上的那场戏。司藤和秦放一起登黑背山，走到悬崖地段的时候，景甜使用异能，瞬间用藤条变出了一个长长的藤桥，和秦放一起过了悬崖。原著的描写非常具象，这让武明非常头疼。

在天然的地方还原一个奇幻小说中的场景，武明只能选择原地创造。司藤变出的藤桥就是武明和团队在悬崖边搭起来的，一方面，他需要保证吊桥的安全，因为演员在桥上行走时，并没有吊威亚；另一方面，为了让场景更为真实，搭建起来的吊桥并没有选择特效，而是用真的藤条进行紧密缠绕。

“还不能让观众看出来，太费劲了。”黑背山上的这场戏短短几分钟，但武明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进行搭建。

实际过程中，他也运用了很多技巧。黑背山的山洞外，他们在西双版纳拍，等到了山洞里，又不可能真的开凿山洞，于是大家又跑到横店取景，只能靠演员表演抹去场景衔接的痕迹。

最终的结果是好的。《司藤》播出后，有网友半开玩笑地告诉武明，“可以涨价了。”

但武明觉得，如果一个单项特别突出，也是一种失败。武明认为：“电影美术的工作范畴是包括我们在银幕上看到的一切，不只是盖房子。但是电影美术又要让观众感受不到我们的存在，观众如果能将所有的情绪全部投入到故事当中，相信环境的真实性了，就说明我们的美术工作到位了。”

就如同张艺谋导演曾告诉武明的：“大音希声 大象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