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头条，平内斗，腾讯稳坐游戏直播老大能利于生态吗？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资本论（ID：yulezibenlun）”，作者切布、游城十代v，36氪经授权发布。

腾讯在游戏直播领域挫了挫头条的锐气。

近日，广州知识产权法院裁定，自2019年1月31日起，与“西瓜视频”App相关联的运城市阳光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今日头条有限公司、北京字节跳动科技有限公司三家公司立即停止直播《王者荣耀》游戏内容。

力压头条系一头后，腾讯联合企鹅电竞、斗鱼直播发布游戏直播公告，并提出12条直播禁令（以下简称12条）。内容涉及到直播平台、主播、MCN等多方利益，对主播违约跳槽、直播开挂、宣传色情赌博信息、发布虚假消息、代练等行为命令禁止。要知道，这些行为在过去几年里，大概率只会被观众谴责，不会产生实质影响。

《英雄联盟》、《王者荣耀》、《绝地求生：刺激战场》等腾讯系游戏牢牢占据着直播平台流量的庞大入口。这12条堪称“腾讯游戏直播基本法”的直播禁令的发布，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MCN、主播、直播平台，乃至整个直播行业格局都会发生不小的变化。

法院禁令在手，腾讯阻击头条成功

布局多年，腾讯终于在直播领域出手了。

日前，广州知识产权法院裁定，责令“西瓜视频”App自1月31日起停止直播《王者荣耀》游戏内容，这是中国游戏直播行业的第一个行为保全禁令，也几乎宣告着腾讯阻击西瓜视频成功。

2年前，网易诉YY直播的“游戏直播版权第一案”同样在广州知识产权法院落锤。2017年法院判决YY直播停止通过网络传播《梦幻西游》、《梦幻西游2》的游戏画面，并赔偿网易经济损失2000万元。

不过为了那一次判决结果，网易自2014年起诉苦等了3年。这一次腾讯等来法院的行为保全禁令，只用了三个月。

北京市盈科律师事务所律师王科栋对娱乐资本论矩阵号预言家游报（ID：yuyanjiayoubao）表示，“知识产权案件审理过程中，人民法院在认定侵权行为可能成立的基础上，为避免原告法益遭受持续性侵害，会根据原告的申请先行下发行为禁令。”

“不过，这并不是最终的实体性审理结果。从国内现有审判实务实践来看，本案中西瓜视频败诉的可能性大。”王科栋如是说。

一纸行为保全禁令，基本宣告头条系的西瓜视频望向游戏直播增量的主意落空，而腾讯则实现了一次成功的战略阻击。

腾讯与西瓜视频的争端，最早要追溯到2018年。

2018年5月，有用户在访问西瓜视频链接时，收到腾讯管家发送“网址含有欺诈信息”提示并进行拦截。今日头条随后暗指称疑遭腾讯不公平对待。

彼时的西瓜视频月活跃用户数达到5370万人，总用户数突破1亿。为了获取更多用户，西瓜视频秘密孵化半年的游戏直播业务“西瓜直播”也于2018年7月面世。

此后，西瓜直播一边公开招募《王者荣耀》、《刺激战场》、《英雄联盟》、《第五人格》等热门游戏主播，另一边还积极找到大鹅文化等游戏MCN邀请入驻。

到2018年12月，西瓜视频月活人数半年翻一番达1.2亿人。QuestMobile数据显示，西瓜视频的月活用户规模位列第三，与抖音一同夹击着腾讯系的快手。

眼看着自己投资的快手被西瓜视频疯狂追赶，而自家游戏又为他人做嫁衣，腾讯怎能不急？于是在2018年11月将西瓜视频告上法庭。

对于此次裁决结果，各方都认为《王者荣耀》这一头部游戏的流量流失对西瓜直播打击不小。

腾讯的工作人员和第三方MCN相继对预言家表示，“后续非企鹅系的直播平台想播腾讯游戏必须得取得授权了。”某合作方坦言，“至少一段时间内西瓜直播里无法有《王者荣耀》的直播了。对我们确实有一定影响”。

本来有望冲击现有格局的西瓜视频还没“起飞”就遭到“紧急迫降”，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像西瓜视频和爱奇艺这种背后与腾讯互为对手的视频平台，想做就必须得绕开腾讯了。

如果说，行为保全禁令是腾讯的左手。力压头条系一头后，腾讯也联合企鹅电竞、斗鱼直播发布游戏直播公告，提出12条直播禁令，这也被业内看做腾讯统领直播行业的右手，具体为：

在基于腾讯所运营游戏的直播中，严禁出现下列不良行为，包括但不限于：

1.违反宪法确定的基本原则的；涉及国家政治、民族、宗教、地域等敏感话题的；

2.宣传或发布违法信息、违反社会公德的信息，或不利于精神文明建设的信息，包括但不限于色情、赌博、邪教、恐怖主义等内容；

3.通过任何方式、行为直接或间接损害腾讯游戏用户体验和腾讯游戏品牌；

4.通过任何方式、行为冒充平台或腾讯游戏官方向其他用户散布或传播虚假信息；

5.通过任何方式、行为散布或传播低俗、不雅信息；

6.通过任何方式、行为散布或传播使用私服、木马、外挂、病毒、代练及此类信息；

7.宣扬、鼓动现实世界内的血腥暴力行为；

8.未经许可，侵犯他人隐私，泄露他人信息的；

9.不遵守契约精神，合约期内无故单方面解约或与第三方签署影响合约正常履行的其他协议；

10.侵害游戏厂商和内容创作者的著作权，通过任何方式损害内容创作者或版权方权益；

11.通过任何方式或途径引起纷争，造成不良社会影响的；

12. 其他不符合法律法规、社会公德或游戏规则的言论或行为。

这12条禁令内容涉及到直播平台、主播、MCN等多方利益，对主播违约跳槽、直播开挂、宣传色情赌博信息、发布虚假消息、代练等行为明令禁止。有多位直播行业人士表示，12条发布后，主播、MCN与整个直播行业都将受到一定影响，中国的直播行业到了分岔路口。

主播的无序时代即将结束

毫无疑问，当前的直播行业仍然是不规范的。主播代打、开挂、直播违法违规内容时而有之，自百团大战以来，直播平台间的相互挖角，违约跳槽更是主播与MCN机构的家常便饭。对待合同期内无故从A直播平台跳槽到B直播平台的主播来说，A平台除了通过法律手段获得违约金，并发微博强烈谴责外，并无其他制裁该主播的方法。

12条发布后，对直播腾讯系游戏的主播来说，无序时代马上就要结束了。代打、代练、开挂、违约跳槽等过去并不致命的行为，如今很可能断送主播们的职业生涯。12条的发布意味着许多过去直播平台无法越俎代庖的事情，如今腾讯将插手管理。

很长一段时间里，直播平台都没办法处理代打与开挂行为。

2017年的“卢本伟开挂”事件便是最好的证明。彼时，斗鱼一哥卢本伟的直播内容刚刚从《英雄联盟》向《绝地求生》倾斜。B站UP主“松鼠打不过仓鼠”打响了质疑卢本伟开挂的第一枪，在数十分钟的视频中，“松鼠打不过仓鼠”针对卢本伟疑似开挂的操作一一进行说明，随后卢本伟开挂事件持续发酵，但奇怪的是，一个月时间里，斗鱼直播都没有针对此事发表特别明确的声明。

直到网友曝光卢本伟怂恿粉丝爆粗视频时，斗鱼才发表声明。在当时的声明中，斗鱼表示已经责令卢本伟在微博及直播中对观众道歉，斗鱼将根据其认错改过态度，决定下一步处理措施。但在卢本伟疑似开挂一事上，斗鱼的口径始终是配合《绝地求生》运营商蓝洞官方，只有确认其作弊行为，才能对其采取进一步措施。

对于游戏、直播来说，斗鱼只是一个直播平台，直播平台的责任是组织者和监控者，而非游戏的参与者，游戏主播是否开挂，平台没有技术力量去判断，也不能作为裁判。平台无从判断主播是否开挂；除非主播自己承认，或是游戏官方确认其开挂行为，否则平台不能随意处罚一个主播。斗鱼称，这也是当时迟迟不对卢本伟开挂事件发声的主要原因。

12条发布后，腾讯游戏通过官方口径禁止了代打与开挂行为，在直播平台缺乏权利查证主播是否开挂并封杀的情况下，腾讯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除此以外，12条还杜绝了劣迹主播“秽土转生”的情形发生。

此前，代打主播与行为不规范主播在事迹败露后，尽管会流失部分粉丝，但换个直播平台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粉丝将这一现象戏称为“秽土转生”。其中比较知名的案例有：因“弟弟”代打《英雄联盟》，忍不住压力主动承认事实的斗鱼主播阿怡，事迹败露后转投虎牙；因宣传邪教被封杀的6324直播间成员孙笑川，转投Twitch后曾在网易CC直播间短暂复播。

孙笑川

与这些针对劣迹主播的条款相比，12条中关于“违约跳槽”的禁止条款与每位主播都息息相关：“（禁止）不遵守契约精神，合约期内无故单方面解约或与第三方签署影响合约正常履行的其他协议。”在这条规定被明令禁止前，游戏主播在合同期内跳槽是十分常见，又几乎没有风险的事。几乎每位跳槽主播都得到了挖角直播平台的代付违约金的承诺。

在MCN机构娱加娱乐员工遥川看来，腾讯在12条中的这项规定，只是给主播和MCN机构提个醒的程度，称不上下狠手。也就是说，如果MCN旗下的主播跳槽造成恶劣影响，可能会引来腾讯处罚，但不会被封杀。以最近颇受争议的斗鱼《英雄联盟》主播神超跳槽虎牙为例，遥川称“这次也只是正常的违约跳槽，虎牙违约金包干把这事拦下来，斗鱼有苦说不出，腾讯更不好出面干预，但是这次条款出之后，再有这样的影响，估计腾讯要杀一儆百了。”

在过去的处理中，主播违约跳槽的确是违法行为，但是在主播和直播平台签署的直播合同里，除违约金并未有其他条款例如“禁止在其他平台进行游戏直播”之类的违约项。在神超违约跳槽的案例中，虎牙只需要缴纳全部的违约金给斗鱼，斗鱼除了强烈谴责外，也别无他法。神超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还是能正常直播。同样的案例还有韦神、青蛙等知名《英雄联盟》主播。

新王登基，但中国直播也许不再有生态

腾讯对直播平台下手，意味着在游戏、电竞、直播，这三个相互依存的行业中，腾讯都占据了头部份额和话语权。

此情此景，有业内人士戏称，“以前做电竞、游戏绕不开腾讯，现在直播也逃不开了。”

泛娱乐从业者小东却表示：“腾讯是牛X，但这并不意味着，中国直播生态变得更好了，反而会更差。”

他对预言家游报（ID：yuyanjiayoubao）说：“之前直播平台大打出手，挖主播造流量，娱乐和体育内容也不放过，至少还有独立做一个生态的想法。现在来看，12条禁令和行为保全禁令很可能会加速让直播平台沦为游戏厂商的宣发一环。”

这一趋势其实早有预兆，网易CC直播工作人员称：“CC直播从一开始就规定了，旗下主播只允许直播网易旗下代理或自研的游戏，违规就要遭到处罚，尤其是不能播腾讯系的游戏。”

2018年4月，斗鱼和虎牙相继撤销网易游戏《第五人格》专区。自那时起，互联网巨头割据山头的“习惯”也传染到了直播平台。

如今虽然网易的《第五人格》仍能在斗鱼看到，但翻看目前斗鱼和虎牙的推荐位置几乎清一色的给到腾讯系的游戏，而网易CC直播更是与腾讯游戏有一点关联都不行。

小东认为，“直播平台纷纷认爹，将不再是独立第三方了。甚至未来游戏厂商可能会为了打击对手，在代理游戏时一并购得游戏的独家直播版权。

虽然现在这样做收益比不上成本，但如果有下一个《王者荣耀》的爆款出现，这样的垄断打击就是有价值的。

到那个时候，游戏好不好玩，直播内容好不好看不再重要。一旦直播平台作为厂商的宣传工具，你就很难通过直播判断哪个游戏好玩，对于广大云玩家来说，直播平台将毫无价值。”

这与国外直播平台追求独立的态度截然相反。

小东对直播平台的未来较为悲观，他认为，“直播平台虽然被看做电竞行业最具规模效应的领域，但变现难互动差，加上两个强者认爹投降，其他平台半死不活...

我已经看不到直播平台还有什么投资价值了。要知道，距离上一次直播平台拿到融资已经快一年了。巨头们忙着垄断和赢家通吃，直播观众和游戏玩家却可能沦为盘中餐。”

按照小东的看法，中国直播平台将没有生态，而且这一趋势越发不可逆。

腾讯借两则禁令规范直播平台，对于目前的直播行业是桩好事。但如果直播平台与游戏厂商绑定更深，令游戏玩家被迫站队，那又将是另一种对中国互联网割据山头式竞争的无奈妥协。在看遍社交、音乐、电商的互相封杀与恶意竞争后，游戏和直播这一乐土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