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工业互联网思考与实践

文 | 阿里云智能工业行业首席架构师 辛骞骞

谈到工业的发展史，那就不得不提工业革命，前三次工业革命的大背景都是非常标志性的基础科学技术突破。第一次是牛顿力学和热力学推动了蒸汽机和内燃机的出现，用机器代替了手工劳动；第二次是麦克斯韦的四个方程让我们掌控了电，世界由蒸汽时代进入电气时代，工业重心由轻纺工业转为重工业，出现了电气、化学、石油等行业；第三次量子力学催生了集成电路的发明，人类进入了信息时代。

工业是基于基础科学的应用创新，随着技术和经验的积累，在前人基础科学上优化创新的空间越来越小，边际成本也越来越高，所以人们寄希望于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上，这也是我们提出工业互联网概念，或者很多企业想尝试工业互联网最朴素的动因。本文从阿里巴巴集团的工业互联网实践、运营案例解析去洞察其中思考和理解。

阿里巴巴集团的工业互联网实践

自从2016年10月云栖大会上首次提出“五新”新零售、新金融、新制造、新技术、新能源之后。阿里自身也开始在制造领域做一些尝试，2020年9月16日，我们重磅发布了酝酿了三年的技术成果“犀牛制造”平台，这个平台在服装行业追求的“小单快反”和C2M上又进了一步，也入选了世界经济论坛的灯塔工厂。原来因为服装制造企业的柔性化和反应能力不行，一个款式动辄就要几千上万件才能够生产，但生产出来的又不一定是消费者需要的，所以造成了大量的库存，最后不得不通过大甩卖消纳库存。犀牛制造工厂能够几十件起订，混流生产，降低库存70%以上，同时交付时间更短，交付成本更低。犀牛制造平台的出现并不是意味着阿里巴巴要成为服装的代工企业，它要做的是制造能力的输出，是把高效敏捷的制造能力给到淘系平台上的广大中小服装制造业企业，同时也希望越来越多的社会上的其他服装加工企业能够接入犀牛平台，共享犀牛的智能制造能力。

从电商业务出发，过去几年，阿里云沉淀了数字化的能力，并不断把数字化的能力向产业链上游拓展。在服装行业，我们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工业互联网的雏形。形成服装订单之后，在接入犀牛制造平台的各工厂之间，订单可以根据工厂的产能剩余、加工能力和原材料储备情况自动分配，工厂接到订单之后利用制造犀牛平台的能力自动排产排程，实现小闭环高效协同、快速交付；最后产品物流供应链上有覆盖全国骨干网的菜鸟；在这之上蚂蚁金服能够基于全链路的大数据风控为工厂、品牌商提供金融服务。当我们再把服务延伸到服装加工的上游，到布料、到纱线就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工业互联网体系。2020年4月阿里巴巴公布的“春雷计划”又着重强调了“数字化产业带”建设，目标是在全国打造10个产值过百亿的数字化产业带集群，三年内打造1000个线上直销产值过亿的超级工厂，目的就是繁荣在平台上的供给端生态，并围绕产业集群和工厂，提供越来越丰富的制造能力方面的服务，最后一定会重构服装产业链的格局和利益分配，并衍生出新的商业模式。

作为工业互联网的实践者和探路人，阿里巴巴尝试利用数据智能技术重新理解制造业，逐步在实践中实现产业链的大协同和智能化。

阿里巴巴服装行业的工业互联网体系

工业互联网平台的建设、运营和案例解析

从阿里巴巴自身的实践经验和阿里云对外提供服务的过程中，我们也发现工业领域的需求和供给目前还呈现碎片化的现象。所谓碎片化是指行业之间的差距巨大，比如煤炭行业与3C电子行业的获客模式、制造模式、供应链模式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即使同一行业，不同业务领域之间也有难以逾越的专业壁垒，比如采购、研发、生产、销售、物流的每个领域的技术供给都分属不同的专业公司、服务的模式也完全不同。同时工业是to B市场，通常to B市场是重服务的，重服务就意味着要走到客户身边，了解客户，提供个性化产品和服务。由此，我们认为工业互联网平台一定是行业化的、区域化的。

在讨论如何建设和运营工业互联网平台之前，我们先来讨论一下平台成功的标准是什么。行业内有一种观点，提出了三个50%的指标，我认为还是比较合理的。第一个指标，50%以上的毛利率，这体现了平台的技术含量或服务效率，如果平台提供产品和服毛利率达不到50%，那么不是技术没有竞争力，就是效率还不够好；第二个指标，50%年对年的增长，to B确实会比to C慢一点，但也不能太慢；第三个指标，产品和服务订阅的续费率超过50%，实际上是看平台的产品、服务客户有没有足够的黏性，好的工业互联网产品必须有足够的黏性。做工业互联网平台的公司至少做到三个50%，才说得上是健康的，可持续发展的。

要实现三个50%，对平台的商业模式设计，平台的产品的定位和产品力，平台能够聚合的资源都有极高的要求。但对于越来越多的尝试入场的新玩家，第一个难题是把这些问题想清楚之后，平台如何实现冷启动，只有当平台启动之后，才有机会滚动迭代，打磨产品和服务，才可能实现正生态互动的正反馈与资源的聚集效应。下面我们就从工业互联网平台价值机理的三个层次，来讨论在不同的价值侧重点下，平台应该如何建设和启动。

第一，以基于平台技术的信息化应用为切入点启动平台运营。就目前国内的工业企业信息化市场而言，大部分大企业一方面完成了基本的信息化建设，另一方面定制化要求很高，难以用标准化的SaaS服务的形式满足，所以这类型的平台服务的对象更多的是中小企业，多对多的梅特卡夫效应也是平台经济最本质的逻辑。但是中小企面临的首要矛盾往往不是信息化，而是订单、资金和人才，信息化难以给他们带来短期收益。所以这种类型的工业互联网平台不管是建设规划，还是运营规划，要考虑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让中小企业上平台。

首先工业互联网平台是一个快速构建工业应用的技术底座，工业应用种类繁多，包括供应链，设备在线、生产信息化类（MES，WMS，TMS，LIMS，EMS）等，因此，工业互联网平台提供的第一个能力是云上的通用PasS+工业PasS，在技术层层面能够让平台上的开发者能够快速构建出上面提到的工业应用。同时工业联网平台又是一个运营平台，运营公司在平台做一个行业或一个区域的运营，运营的形式与上面的工业应用基本对应。因此，工业互联网平台提供的第二个能力是运营管理后台（云市场、APP市场等）和门户，让平台运营商能够有工具去做运营工作。考虑到中小企业的核心诉求，平台一定还要具备与大流量平台对接和产业金融服务的能力，让中小企业看到通过平台拿订单、拿资金的可能性或者便捷性，这是企业上平台的核心功能抓手。平台运营方面除了对接流量与资金之外，最重要的是政府的加持，平台公司注册在当地，为当地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服务，大部分政府都愿意扶持，并配套相应补贴政策。基础低价信息化服务、流量资金生态、政府背书和补贴几个方面综合作用下，才可能把平台的运营启动，阿里云过去几年和伙伴共同建设的平台也都是如此。

supET 工业互联网平台2018 年由阿里云、浙江中控等机构合作打造。阿里云负责平台技术及产品架构，提供领先的云计算能力、工业大数据模型和算法，以及丰富的生态协同创新模式。浙江中控提供流程制造工业自动化、智能制造的专业技术能力和丰富的工业场景。基于supET 平台已经建设10个垂直行业级平台，分别覆盖了纺织服装行业、加工、食品饮料、纺织印染、家电、电子等行业，每个行业有懂得行业knowhow的本地运营商来运营，目前接入离散工业设备约14 万台、流程行业成套设备2.5 万套，提供云化通用软件700 多款、高价值工业应用软件30 多款，托管工业APP 400 个，打造近20 万人的物联网开发者社区。

第二，以具体场景的大数据深度优化作为切入点启动平台。场景一定是“1%的提升“能够产生巨大的价值，才有去做的意义。这类场景的大数据优化往往是定制化程度极高的，产品和解决方案的复用性比较弱，目标客户不仅要产品产量大，而且要单一产品的产量巨大。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生产生产基础大宗原材料行业，比如钢铁、水泥、化工等。服务这种企业的准入门槛很高，投入巨大，既要懂得行业知识，又有一定的客户基础和技术能力。从技术和功能角度讲，除了通用的接入、应用开发、运营功能之外，平台非常强调大数据处理和算法，特别是算法编排的工程化能力，要让开发人员关注在业务。从运营角度讲，最核心是标杆案例，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打造平台的标杆案例，拿到大企业的准入，才可能获得越来越多的机会，让平台转起来。

这里有一个例子。2019 年，铜陵市政府、阿里云、安徽长江大数据科技股份公司以及浩鲸科技在云栖大会上联合发布长江云工业互联网平台，这也是全国首个以大数据优化为核心的工业互联网平台。平台构建于阿里云飞天云计算操作系统和工业大脑技术底座之上，采用达摩院数据智能技术，建设“2+3”工程，即两个平台（企业服务云平台、工业互联网平台）、三个行业云（有色云、化工云、工业园区云）。目前平台试点示范工作全面铺开，覆盖有色、化工、钢铁、水泥、电力、电子信息等所有重点行业。在六国化工试点中，利用智能算法模型将磷酸萃取率最高提升1.2 个百分点，远超项目预期。粉尘排放量每年将降低3.12 吨，氨气排放量降低28.43 吨。取得环保效益的同时，还为企业带来上千万元的直接经济效益。

第三，以资源协同和模式创新为切入点启动平台。一些有情怀的企业家看到了行业性的问题，比如行业分工、服务模式、上下游协同机制等，不满足于做小环节的修修补补的优化，而是希望在产业链的重塑上有所突破，他们就借助自己在业内的影响力和资源，从一个环节出发，打破固有的模式。这里没有一定之规，我们举一个例子来简要说明。

钢企管家（上海）科技有限公司，重点为钢企在装备、人才、技术、备件、服务、节能等业务场景提供一站式解决方案的贸易与服务型企业。通过钢企管家工业互联网平台，建立行业标准。首先建立在线交易门户，接入优质的行业服务商和供应商，在平台聚集资源、产品、服务、承接更多订单、通过下面三个协同形成规模化效益：实现技术服务协同，专业技术团队入驻，为平台参与方提供性价比最佳的服务；打造供应链协同，工业易耗品、工装、备品备件集中采购，降低平台上各方工厂的生产成本；引入专业人才和金融资本力量，为平台两端主体（钢企、服务商/供应商）同时提供服务，扩大平台规模。

总的来说，从目前的实践看，工业互联网在业内没有明确的边界，包括的内容非常宽泛，基于阿里巴巴的实践，我们把可以平台化的业务方向收敛到两条主线，即供应链和生产制造。但不管定位在哪个业务方向，初期如果没有外部资源的导入，单纯靠运营公司来冷启动平台，是比较吃力的。这里说的“资源”，可以是政策资源、头部企业供应链资源等；运营主体可以新建，如头部企业和当地政府成立合资公司，也可利旧，如头部企业的三产公司，或者行业内的服务商，运营主体作为各种资源的载体。因为工业互联网仍然在探索期，运营模式应参考现有成熟模式为主，小步快跑，做微创新，在做的过程中去探索新的模式。可以肯定的是，工业互联网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