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我在印度卖口罩

编者按：疫情之下，口罩热卖，暂时性供给不足，全球”代购“也成为不少人的选择。本文为口述真实故事，我们根据主人公口述整理了其春节在印度”卖“口罩的经历。本文反映的仅为类似故事中的一个个例，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大环境下的一个普通人的特殊经历故事，无法代表全部类似情况。我们认为，其中有些经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一个普通人在印度从商的可能环境，因此也对这个故事进行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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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瞭望

整理：36氪石亚琼

我最近因公正好在印度短暂学习三个月。我学习的地区位于古吉拉特邦。这个邦位于印度最西部， 自古就以商业发达闻名， 甘地就出生在古吉拉特邦，现任总理莫迪连续三届担任古吉拉特邦的首席部长。 

除夕前后，我听说了国内的疫情和口罩紧缺的信息，就想尽心去帮国内从印度这儿抢购些口罩。这时，我在印度找到过工厂出厂价最低2.8元人民币的货源，是质量很好的N95口罩，当时国内的口罩大概是每只30元左右的售价。 

我计划以较低价格给到中国的客户。这些客户都有多多少少的朋友关系。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完全公益，也想赚钱。毕竟我也要到处跑、联系货源、物流、报关等，也有成本。但是我尽量不赚太多，当时计划最多加价1-2元钱。

不过，很快印度这边的口罩价格就开始上涨。1月27日这周，印度口罩出厂价就翻了一倍。这期间，印度口罩价格一天一变，而且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些中国商人来抢货。最终因为价格浮动，我原本找到的出厂价2.8元的口罩最终只能以4元的价格拿到了。事实上，在等待汇款的这一周，印度厂商对于后续的订单出厂价已经全部加价到了7-10元 。这种情况下，印度这边口罩厂商基本会要两天内确认并打款。

支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印度公司这边要求公对公打账，支付卢比，且是全款。采用公对公付款，一般需要中国中印两国的银行审核，一般最快得3天才能到账。因为期间口罩价格飞涨，碰到讲信用的买家还好，不讲信用的，宁愿退款。

这期间，找到我的都是政府和想要捐赠医疗的组织，也有少量企业。我计算了下，我这边收到朋友和政府的采购订单需求至少1000万件。有家公司和我说，他们想每天要一千万个口罩。好几个小公司都想要几十万件。我联系的这家厂商口罩日产能大约是七万件。 

这些国内客户的采购往往需要审批。如果是政府部门，一般审批资格有可能会长达四五天。我接触的有一些政府部门，其实不具备国际打款能力。因为中间时间成本，我这边是留不住货的。我本来找到了现在是有至少200万个口罩。大部分因为流程和审批根本成交不了。

其实，政府真的先打全款可能也不一定能成交。因为考虑到政府的审批流程、打款流程，再加上印度当地的银行审查，印度的口罩厂商收到款往往需要一周以上。但当时印度的商家可能根本不愿意等这么久，当时买家实在太多了，并且不断加价，印度这边线下药店口罩也已全部卖空。 

期间，我也想过一些变通的方法。比如，我想用个人账户付款，对方先发货，但对方都不肯。具体的原因对方并未告知。有可能因为印度外汇管制，要求必须公对公收到款。商家都很怕受到处罚。根据公开的信息，目前印度的外汇管理制度仍然比较严格，在外币兑换、汇出、账户开立等方面有诸多限制，一旦违反则可能涉及到经济处罚乃至刑事处罚。 一旦不符合印度《外汇管制法》规定，有可能受到违法所得的3倍或者20万卢比的处罚。

我考虑过的另一个变通方式是找印度公司先帮忙对公转账。但口罩的厂商告诉我这需要交5%附加税，虽然这笔钱会最终退回来，但他们不愿意接受。

为了能先付押金，我考虑过自己先办一张信用卡，但印度这笔银行管制极其严格。我处于短暂学习期间，没有资格办本地卡，这就意味着我无法使用移动支付。当地的移动支付均只支持本地银行卡。去交押金时，只能带着我朋友一起先用他的信用卡提现。但因为金额相对较高，需要去好几个ATM才能取完。期间我去的ATM机差不多1/3是坏的，1/3是卡的，其中有的银行ATM提现需要手续费。

这中间，我自己也很心累。有些公司，因为采购量比较大，一次性想采购100万件甚至更多，金额较大，所以希望信用证，并且希望来当地先确认货源。当时的供不应求的条件下，厂商很难接受信用支付。目前，飞过来谈判也不现实。2月2日印度已经禁止中国人持电子签证入境；2月3日又禁止了纸质签证入境。之前，入境可能会被要求隔离。

其实，这中间还遇到了一个插曲。国内跨境支付往往通过香港离岸账户，相比于其他方式，这种方式一般是最快的。1月27日、28日是周一、周二，春节期间香港休市，钱打不过来。1月31日周五、2月1日周六印度银行又在罢工，印度这边无法收钱。而就在这期，也就是1月31日周五晚上，印度外贸总局正式发布了一项文件,在新型肺炎疫情蔓延期间,将禁止出口口罩、防护服等个人保护设备，此前并未通知，而且是立即生效。

最后，经过一周左右的努力，只达成了一笔数十万件口罩的交易。不过这批货现在还因为没有在31号前出关卡在了海关。大使馆也正帮忙交涉。但是能不能到国内还很难说。

不过，这边厂家人很好，表示如果这32万件口罩无法出关，会退款。其实，期间我的教授也很帮忙，主动帮我找口罩和压价。反而是有些中国厂商的行为有点不能理解。我在采购口罩的过程中，有一个厂商表示，有个中国人愿意5元钱买他的口罩，但是账目需要做到单价15元，可以一起分这部分利润。其实当时这家厂商的口罩出厂价格还不到3元钱。可能也是因为类似的情况，导致印度这边价格上涨。本周，我原本拿到4元出厂价格的口罩价格已经涨到7元以上了。 

整体来看，现在中国人在印度采购口罩已经不太现实。很多人可能想过自己带口罩回国，就像《我不是药神》里那样。但现在即便是个人可能也很难，据我所知，2月从德里到中国航班大量取消了。不单单是大宗出口，个人通过Fedex邮寄回国也被禁止了。

期间我在微博上看到《我不是药神》原型陆勇透露自己从印度筹措N95口罩以及护目镜等物资一事，也曾联系对方，希望可以帮忙联系到愿意低价出货的工厂。现在因为印度口罩工厂担心被处罚，一般只能是二级分销商零散的买，货源并不好找。虽然我自己不再兼职”卖口罩“了，但也很希望能帮上忙。

其实，印度的口罩产能也不算多，以往多从中国进口。据说，我国口罩最大产能是每天2000多万只，中国的口罩年产量占全球约50%。据我观察，目前我周围带口罩的人还不太多。而我所在的古吉拉特邦，贫民区也是与富人区混在一起。如果发生疫情，很可能也会有交叉感染的风险。